志愿者在幫扶中發現,孩子右邊臉上出現一條長長的傷痕資料圖。

　　《“虐愛”養媽不愿棄養 悲苦“孤兒”路在何方》追蹤

　　養母被取消了收養登記證,年幼的小雨,應何去何從?這兩個多月來,茂名市福利院和民政局如何解題?小雨如今過得如何?記者了解到,阿梅因被查出名下登記有車,已經在今年七月份被停止享受低保。目前無業的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活來源。但近日,記者得到茂名市福利院的說法是,他們在走訪這個家庭之后,認為母女現在很好,并沒有帶回小雨的打算。茂名市茂南區民政局則還是處于兩難選擇中—既未提請法院執行帶回小雨,也沒有重新頒發收養登記證。

　　新快報記者 郭海燕 實習生 石麗婷

　　養母被取消低保,申請救助無果

　　近日,記者從阿梅戶籍所在地的街道辦了解到,今年上半年,阿梅申請續低保時,資料被打回,原因是沒有交齊全車輛信息。也就是說,阿梅名下可能有一部車。街道辦負責辦理低保業務的主任告訴記者,今年出臺了新規定,要核對家庭資產狀況才能給低保,阿梅沒通過這關審核。

　　阿梅和小雨兩個人,原本每個月共可以享受1000多元的低保。這位主任查詢系統證實,阿梅因為不符合低保政策,已經于7月份被停止了這個“進項”。這位主任稱,目前并沒有收到阿梅遞交申請其他救助。

　　不過,記者隨后從廣東公益恤孤助學促進會了解到,阿梅被停保后,曾向該協會提請救助。但該協會認為,阿梅從法律上不具備撫養資格,他們沒有理由給她救助。至于要不要給小雨提供幫助,該協會還需要向學校等方面了解情況,再做決定。

　　截至發稿前,記者仍未能與阿梅取得聯系,其原本手機也已停用。此前,曾有多家媒體與之聯系,被拒之門外。最近,只有茂名市福利院院長與之順利見面。他向記者證實,阿梅目前沒有工作。至于小雨如今過得如何,記者幾度想從現今學校進行側面了解,也都遭拒絕。

　　如何處理,民政局表示“兩頭難”

　　本報此前報道(見7月10日、11日新快報)出街后,茂名市茂南區民政局曾經經辦領養手續的陳某對記者表示,他們曾向廣州市荔灣法院遞送材料,向法院申請將小雨從阿梅身邊送回福利院,但法院沒有接收。

　　荔灣法院工作人員向新快報記者證實,此案不屬于該院的管轄范圍,案件應由茂名市當地法院來執行。陳某隨后向記者表示,他們此后沒有再申請執行,因為法院曾口頭解釋:“事情沒那么簡單的。”

　　上個月中旬,陳某來到廣州了解情況,但并未與阿梅本人碰上面。陳某稱她等候多時,但也未能從校方處了解到小雨的真實情況,僅僅只能從鄰居、居委會方面了解到阿梅的情況。陳某說,雖然掌握到阿梅的鄰里關系十分差勁,但此事畢竟與是否存在虐養無關。

　　在記者表示欲與茂南區民政局領導聯絡時候,陳某表示目前該局領導正在換屆中,所以對此事一直沒作出處理決定。她作為一名辦事人員,為此事多次奔走咨詢,是申請執行帶回孩子還是重新頒發一個收養登記證,她也十分迷茫,感覺“兩頭難”。陳某表示,目前也只能拜托當地居委會,幫忙“看著點”。

　　福利院稱送養如嫁女,民政局會處理

　　陳某在訪談中表示,送養方—茂名市福利院院長已經表示,要繼續留一段時間給阿梅。要不要帶回孩子,福利院實際上更有話語權。

　　據了解,茂名市福利院在上個月中旬,也曾到廣州找過阿梅,并表示不帶回小雨。近日,記者聯系該院院長張良修,他不置可否:“她現在改得很好啊,應該沒什么問題。”張院長表示已經教育了阿梅,如強行分開母女,阿梅反應過激,福利院一樣無法擔當責任。

　　當記者再次向張院長確認,孩子是否繼續留在阿梅身邊時,張院長說:“不是福利院給不給機會,如果法院要帶回了給我,我也高興,也很歡迎�！�

　　張院長告訴記者,他并不知曉阿梅被取消低保一事,也不了解阿梅如今的家庭財產情況。他認為,孩子領養出去就如同嫁出去一般,福利院也就沒有責任了,去幫一下是出于一份感情。他建議記者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福利院身上,而是應該考慮如何再幫幫這位母親找找工作之類。

　　至于申請執行帶回孩子還是重新頒發一個收養登記證,張院長稱相信民政局會處理好,不用著急,隨后掛掉記者電話。

　　對話

　　福利院院長張良修:

　　家庭走訪

　　沒有發現小雨被虐待

　　新快報:小雨這個事,現在處理得怎樣啊?

　　張良修:阿梅現在改得很好啊,應該沒什么問題。那個小雨,長得很漂亮,聽他們說她學習很好,每一科都考得100分,現在看上去很精神。

　　新快報:家庭走訪沒有發現小雨被虐待,是吧?

　　張良修:沒有虐待了。

　　新快報:你們撤銷了收養登記,不是應該帶回小雨嗎?

　　張良修:這個去民政局會妥善處理,不用急這個。

　　新快報:福利院這邊的態度是決定讓孩子繼續先待在阿梅這邊?

　　張良修:不能搶回來吧,要考慮到阿梅、考慮到孩子。

　　新快報:孩子是從福利院出去的,福利院沒有責任嗎?

　　張良修:從法律角度說,孩子出去了就是領養人的責任了�？紤]到感情,我們去幫助一下,也是理所當然。

　　新快報:不用再做一些后續跟蹤嗎?

　　張良修:這個收養的問題法律不健全,我都提過的。至于說我們福利院有沒有責任,按照收養、送養的規定,送養出去就是他們的人了,是他們的責任。

　　案情簡介

　　2005年,來自廣州的女士阿梅以單身的身份,到茂名市福利院帶走了尚且在襁褓中的孤兒小雨,之后和前夫薛某結婚又離婚。領養小雨六七年后,阿梅多次出現在媒體中,以生活困難為由獲得了諸多幫助。但是,有志愿者在長期幫扶中,發現阿梅不僅謊話成篇,還存在虐養孩子的行為。阿梅前夫曾在誤以為小雨是親生女兒的情況下,撫養小雨多年。當他得知小雨和阿梅生活的窘境后,在廣州中院打官司,要領回小雨。這期間,茂名市茂南區發現阿梅曾炮制假資料,且存在不盡責的行為,遂取消了阿梅的收養登記證。廣州中院因此判決,阿梅和前夫都不具備監護資格。于是,小雨重返“孤兒”身份。

　　追問

　　福利院作為送養方,是有責任的

　　長期關注此事的律師李興厚:

　　究竟阿梅是否適合繼續領養孩子?很顯然,茂名市福利院和茂南區民政局均表現出“無法做主”和“難以做主”的態度,那么孩子至今留在阿梅身邊,依據何在?我們能相信阿梅會“改過”,能從精神到物質上,給小雨一個真正的家嗎?我們能再相信阿梅一次,對這個年近半百的女人伸出援手嗎?

　　長期關注此事件的李興厚律師昨天對此毫不客氣地批評,“福利院的做法是把大家當成傻子�！崩盥蓭熣f,孩子現在的身份十分尷尬,阿梅此刻從法律上是屬于非法收養狀態。福利院作為送養方,出了事情,是有責任的。

　　李律師認為,福利院和民政局,不論哪方遲遲不肯做出表態,結束這個非法的狀態,都是不妥的;而福利院憑借一次家庭走訪,就認定阿梅改過自新,決策十分荒謬和草率。

　　“究竟能不能繼續領養,起碼的評估流程都沒走�！崩盥蓭熣J為,是否適合領養孩子是有一套標準的,是否打罵虐待孩子只是其中一方面,有沒有傳染疾病、精神狀態如何、經濟條件如何,這些都是應該考量的。

　　觀點


　　從法律到現實,都缺乏處理經驗和依據

　　曾主審這宗官司的法官黃文勁:

　　曾經主審阿梅撫養權官司的黃文勁法官向記者坦言,后續的處理相當棘手。黃法官十分感慨,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從被遺棄在福利院到如今,無法享受到美好的童年,結局依然未定,更遑論還有身體患疾的孩子。現在的小雨,跟著被撤銷收養登記的阿梅,一旦發生意外,對相關當事人問責也于事無補。

　　但不管養母表現如何,將一個孩子強制帶走,對孩子身心健康顯然會產生很大的影響,要怎么處理才好,從法律到現實,都缺乏經驗、依據和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