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大畢業生參加醫師規培 能確認勞動關系嗎？

　　醫學院校畢業，未經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以下簡稱醫師規培）直接從事臨床工作，不利于醫療隊伍的整體素質的提高。1993年，衛生部印發《關于實施臨床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試行辦法的通知》后，各地逐步對此開展了前期探索。2013年，國家衛生計生委等七部門聯合出臺的《關于建立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制度的指導意見》明確，到2020年，基本建立醫師規培制度，所有新進醫療崗位的本科及以上學歷臨床醫師，全部接受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由于允許未就業的醫大學生參加這一培訓，因此就產生了兩個特殊問題：三方就業協議（《高等學校畢業生就業協議書》）是不是勞動合同？參加單位安排的醫師規培是不是用工行為？

　　基本案情：2014年12月19日，某醫院（甲方）、廖某（乙方）簽訂了一份《高等學校畢業生就業協議書》（以下簡稱《就業協議書》）。主要約定：乙方到甲方報到后，甲乙雙方須按照國家有關規定簽訂勞動合同。勞動合同簽訂后，本協議自動終止……如雙方任一方違約，需付違約金伍仟元整。

　　2015年7月31日，廖某畢業報到后，雙方簽訂的《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協議》 約定：“參加培訓時間2015年8月1日至2018年7月31日……最長培訓時間不得超過3年。培訓結束后，乙方與甲方自動解除培訓關系。六、工資及社會保險：乙方在培訓期間，根據國家、省、市的相關工資政策，享受與學歷相應的工資待遇，超時勞務費及績效考核獎勵按照《某醫院關于規范化培訓人員管理暫行辦法》規定執行，甲、乙雙方按照國家、省、市的有關規定參加養老、醫療、失業、工傷、生育五項社會保險，并各自按規定足額交納其社會保險費。”

　　培訓期間，廖某在醫院腫瘤科從事住院醫師工作，每月平均工資為12049.21元；醫院按約支付工資并繳納了社會保險。期間，廖某懷孕。2018年7月26日，某醫院發出《關于廖某規培協議到期的通知》，其中載明：“廖某于2018年7月培訓協議到期，醫院與其脫離關系。請本人在收文后及時辦理養老保險轉移接續手續。”廖某不服，向有關部門投訴反映問題并主張權利。

　　2020年4月7日，廖某依法申請勞動人事爭議仲裁；2020年7月6日，當地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以已超過仲裁時效為由，裁決駁回申請人的全部仲裁請求。

　　廖某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判令某醫院向其支付未簽書面勞動合同的雙倍工資、未休帶薪休假工資、失業保險金、違法解除勞動關系的賠償金合計584486.22元。

　　一審：約定參加規培不能證明勞動關系

　　一審法院認為，雙方簽訂的《就業協議書》及《培訓協議》系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并不存在合同無效或者可變更、可撤銷等法定情形，合法有效，雙方當事人均應誠信履行。案涉《就業協議書》屬省教育廳印制的格式合同，其中格式條款有“乙方到甲方報到后，甲乙雙方須按照國家有關規定簽訂勞動合同”的約定，但本案當事人在該協議中特別條款約定（手工書寫）了應“參加國家住院醫師規培化培訓（放射腫瘤科基地）”。案涉《就業協議書》的格式條款內容與特別條款約定相沖突時，應優先適用特別條款的約定。

　　雙方其后自愿簽訂的《培訓協議》，更進一步明確約定廖某應按規定參加為期三年的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應享有的住院醫師培訓待遇、培訓結束后自動解除培訓關系以及考核優秀者重新擇業時優先推薦等。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期限屆滿，醫院解除其與廖某的培訓關系，未違反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

　　廖某提交的證據能夠證明其與醫院之間為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關系，而不能證明其與中心醫院之間存在勞動合同關系。因此，對廖某在本案中基于勞動關系而提出的全部訴訟請求不予支持。

　　一審判決：駁回廖某的訴訟請求。

　　二審：報到時未簽訂勞動合同且未提出異議

　　廖某因不服一審判決，向二審法院提起上訴。廖某上訴稱：廖某于2015年7月6日到醫院報到，雙方建立勞動關系。醫院按照就業協議約定，安排廖某至腫瘤科從事住院醫師工作，并按月支付工資、交納社會保險。

　　二審法院認為，廖某與醫院于2014年12月19日簽訂《就業協議書》時，廖某尚未大學畢業，該協議只是表明廖某愿意被派遣到醫院，而醫院也同意接受廖某，其中并未明確雙方勞動關系的權利義務內容，因此不具有勞動合同的效力。

　　2015年7月，廖某完成大學學業，到醫院報到后，雙方并未簽訂勞動合同。廖某既未提出異議，也未向中心醫院主張違約金。因廖某作為高等院校醫學類專業本科學歷畢業生，符合住院醫師規范化培訓社會招收類對象條件，于同年7月31日，以“社會人”身份與中心醫院簽訂《培訓協議》。作為培訓基地，醫院自2015年8月1日起，為廖某提供了相應的培訓條件，并對其進行日常管理、監督、考核，履行對培訓對象的帶教和管理職能，以確保培訓計劃的實施。同時，根據國家、省、市的相關規培政策，依約向廖某支付了工資并繳納了社會保險。2018年7月，培訓結束，按照《培訓協議》約定，雙方培訓關系自動解除。故在此期間，雙方并未建立勞動關系，而是建立了醫師規范化培訓合同關系。醫院《關于規范化培訓人員管理暫行辦法》，針對“取得執業資格并獨立執業”的專科醫師規范化培訓學員的工資及社會保險待遇作出了相關規定，廖某以此主張雙方間在其取得執業醫師資格證后即與中心醫院建立了勞動關系，無事實依據，且于法無據。

　　2021年2月2日，二審判決如下：駁回上訴，維持原判。